108 ? 副CP（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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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副CP（下）
◎仲軒抱緊岳丈大腿。◎
霎那間, 仲軒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什……什麽？”
月光下，還沒關上的窗吹進一股冷風，引得桌面紙頁翻飛, 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花白的紙張從仲軒面前飄過, 他微微瞇眼，也瞧著床榻上那抹身影起身，款步朝自己走來。
仲軒站起來，看著薛知念站到自己身前。她個頭不高, 擡起頭來將將到他鼻尖, 月光打在她臉上，往日素凈淡雅的臉上浮現羞色，多了一絲嫵媚。
像……夜間盛開的百合，又好似池中獨立的水仙, 算不上嬌艷，卻自有一股清冷疏淡之氣，想起她之前在宮宴之中被人指指點點, 依然不卑不亢, 從容自若的模樣, 想來這一身軟玉雪肌之下必定還有一身傲骨，仲軒不禁盯著她的臉龐，看得出神。
薛知念開口後萬般羞赧。
她不認識什麽郎君，若要去父留子, 永斷爹爹與顧聖人的念想，只有找自己認識的郎君。
奴仆侍衛，自然不可；王孫公卿, 後患無窮。思來想去, 面前這個空有太子太傅頭銜的柔弱文臣似乎還好欺負一些。
將來生下孩子, 也不怕他來搶。
而且就容貌而言，他這張臉日後不管是放在女兒身上還是兒子身上，都還算看得過去。
但願他身體還算硬朗。
兩人對視一陣，仲軒先敗下陣來，回味方才那句話，仲軒仍是不解，以為她在為難自己。
“薛娘子，仲某堂堂七尺男兒，如何生子？還請薛娘子另換他求，仲某定當助娘子完成。”
“我說的生，不是仲大人生，而是我生，仲大人只要幫幫我就可以。”
“幫……幫你生孩子……”
這是何意？幫她生子不就是……
頭一回，薛知念瞧見仲軒臉色泛紅，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她，雙手更是不知所措地攥緊兩側衣袍。
仲軒口幹舌燥，喉結止不住的上下滾動。
“這是何要求，仲某不明白……薛娘子莫不是在胡言亂語？”
“大人沒聽錯。”薛知念伸手，將仲軒的臉板正，目光篤定。
“我不願嫁給六皇子，介入他與別人的感情。奈何爹爹強勢，不容我拒絕。想來只有我懷孕生子，才能永絕後患。”
原來如此，仲軒松口氣，瞧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又覺好笑。
她如此模樣……倒還有些可愛。
輕咳一聲，仲軒還想勸道：“倒也不必如此，薛娘子不想嫁人，仲某帶娘子出逃一段時日如何？”
女娘搖頭，眼裏都是精明。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仲大人只說幫不幫我就是了。”
這……可叫他怎麽答應？
薛知念見他面容訕訕，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非一般人可以接受，她低頭，手指在衣裳絲帶上纏繞。
“仲大人無需現在就答覆我，況且我也怕仲大人到時候反悔咬我一口，所以大人便想清楚了再行答覆我。”
說完，薛知念不再開口，也不送仲軒出門，自己脫了披風，允自上榻睡下。
仲軒踩住梧桐翻墻出來，一路沈思，恍恍惚惚，走到集市口時，天際已經浮現魚肚白。
來不及回府，他只能轉身進宮。
索性今日官家並未註意到他，自己站在最後面，默默聽著刑部侍郎將之前在胡姬酒肆裏六皇子被一辦案官員刺傷一事稟明官家，定了貶官之罪後，下朝離宮。沒想到宋宛辛竟看出他昨夜去找了薛知念，還祝自己與薛家女“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他竟有一絲淡淡的欣喜。
**
沒想到解除禁足的第一天，薛知念帶著婢女出府，去了南風館。
第二日去了扶鳳樓。
第三日去了象姑館。
仲軒在館裏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隔間的軟席上，兩名容色艷麗的男子正躬身俯在女娘面前拈花帶笑，展袖起舞。
他把人拉出隔間，抵在墻邊，低聲說道：“薛娘子這是做甚？”
“來聽曲啊。”
“茶坊、酒肆的歌姬唱得比不這好上千百倍？”
“這不是從未來過，覺得新奇嗎？”
“那南風館、扶鳳樓呢？專挑有嬖人的地方聽曲嗎？”
“仲大人派人跟蹤我？”
見他放開自己，面容仍是不悅，薛知念收回目光，攪著手裏的絹子。
“不錯，我在物色孩子的爹。”
“這些嬖人閱女無數，如何可以與你……與你……再說，他們的容姿哪裏可以與我相比？”
“那不是遲遲沒等到仲大人的回應嗎……說起來，仲大人不是也和頭牌花娘摟摟抱抱，糾纏不清嗎？”
“只是喜歡聽她唱曲，除了偶一玩笑離得近些，從未有過什麽越距之舉……”
說著說著，兩人竟都有些羞赧，不約而同的紅了臉。薛知念心裏酥酥麻麻，再開口說話，語氣已經好了許多。
“那……仲大人考慮好了嗎？”
他若是說沒有，難道她還要繼續曲找嬖人聽曲去嗎？
仲軒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半晌後開了口。
“那……要我如何做？”
聽他答應，薛知念反而慌了神，倏的抓緊自己衣袖，側過臉去，緩緩道：“白……白日裏人多不便，仲大人等到了晚上再來，我……我會將奴仆都遣走。”
“好。”
兩人面紅耳赤，一人看左邊，一人望右邊，皆是不語。
片刻後，仲軒起身退開，雙手不知道往哪裏放。
“那……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目送他就要走下臺階的瞬間，薛知念開口叫住他，臉紅得滲血，“記得……沐浴完再來。”
**
入夜，尚書府後門。
仲軒如約而至，看著房門隙開一縫，推門進去。
房內沒有點燭，只有零星的月光照進來，郎君楞楞地瞧著榻上那個朦朧的身影，不敢上前。
薛知念見他在門口傻站著，開口輕聲喚他。
“過來啊。”
行至床前，仲軒看清了床上的女娘。
薛知念長發披肩，粉色的寢衣微敞，仰起白生生的一張小臉與他對視。
沒了月光，仲軒反而不那麽心慌了，他穩住心神，眼含柔情。薛知念從床上坐起來，跪在床上，被他炙熱的眼神瞧得心狂跳不止，一伸手將那雙狐貍眼遮住。
“別這樣瞧我。”
被那雙溫熱小手蒙住雙眼，仲軒輕笑出聲。
“那我該如何做？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睜眼瞧你。”
女娘沈默，一只手剛剛離開郎君的臉頰，像是回過神去摸索著什麽，不一會兒，一條觸感微涼的絲帶覆上仲軒雙眼，薛知念牽住絲帶兩端，饒至郎君腦後輕輕打結，覆回過身來笑道：“這樣，可會害怕？”
他有什麽好怕的？
郎君搖頭，隨後一只手被薛知念捉住。她帶著他坐在榻上，隨後解開他身後的大氅，落地的瞬間，一股寒意襲來，女娘扶他上榻，雙腿壓著他躍過床邊去將紗帳放下。
“那……那我開始了。”
這話好笑，仲軒腹語，不敢出聲。
那雙手覆上郎君胸膛，將他按倒，然後又略微顫抖著開始摸索著捉住他胸前的衣帶。
房內溫暖，兩人身子更是熱得發燙。
薛知念仗著身下人看不見，解開衣帶，將多餘的衣服一件件扔出帳外，大著膽子張開雙腿，跨坐到他身上。
微微發涼的白玉觸上滾燙的火石，奇異的觸感引得二人皆是嘆氣，薛知念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又因光著腰背始終有些發顫，蜷在郎君滾燙的胸膛之上，遲遲沒有下一步舉動。
下腹的灼燒她自然感覺到了，低頭看去，女娘暗自乍舌，被嚇得不輕。
絲帶始終無法將仲軒的視線完全遮住，他透過縫隙看去，覺得好笑。
“娘子怎的不動了？”
仲軒擡起手，順著女娘腰身一路往上，覆上那抹細軟嬌嫩的柔軟。只描摹幾圈，他就感覺到了肌膚上的潤澤與潮濕，鶯嚶婉轉，媚吟聲聲，薛知念不敢去捉住那跳動的炙熱，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一點點朝著那裏挪移。
軟糯的雲肉一觸碰到他，立即引起仲軒不自覺地顫抖，他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將兩人的位置調換，憑借微弱的視線光源將她摟進懷中。
“啊……”
伏在女娘耳邊，仲軒溫潤的嗓音誘人極了。
“噓……娘子可得小聲些，仲某怕被抓起來。”
感覺到她在黑暗中點點頭，郎君勾笑。
“乖。”
奪回主權，他俯下身子開始攻城略地，薛知念被他那雙大手折騰得嬌喘不已，忍不住伸手攔住他，喘息道：“你……你怎會知道這些……”
“對於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仲某通常都很好學。”
好學？從哪學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卻覺得身子越來越軟，再不想說話。
仲軒亦是燥熱難耐，不願再忍，抵住她，剝開她。
可是兩人皆是初嘗，薛知念漸漸抗拒起來，仲軒皺眉，忍住來自自己身上同樣隱隱傳來的那股痛感，又開始吻她，哄她。
女娘頭暈目眩，三魂沒了七魄，哭叫著說讓他退出去。
下一瞬，仲軒眼前的絲帶掉落，眼前的瑩潤嬌容比起方才隱隱約約瞧見的虛影不止香艷了多少倍。
仲軒再不能忍，稍稍施力制住，直接低頭將她雙唇吻住。
這是兩人第一次親吻，她唇瓣飽滿，芳香四溢，郎君以舌尖緩緩點觸、描摹，帶著十足的耐心。待她稍稍放松，兩人才真正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化痛苦為纏綿。
淚眼婆娑間，薛知念逐漸看清了仲軒臉上的表情。
他不笑的時候，當真有些嚴肅。可四目相對，他的眼中又帶著深不可探的柔情，女娘心中悸動，撇過臉不敢再看。
紗帳搖晃到後半夜。
仲軒一邊賣力，一邊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表情。羞赧，隱忍，而後是沈醉，釋放。
看著女娘雙眼逐漸明亮起來，他才開始微微顫抖。
薛知念別過臉，始終不敢與他對視。身上倏忽一涼，側耳聽去，他好像下榻去了，片刻後又是潺潺水聲。女娘擡頭，瞧著他拿著巾帕回到榻上。
冷水帕子覆上女娘肌膚時，引起她一陣發顫。仲軒耐著性子替她擦身，又將她挪移到幹凈的一側床榻去之後，替她蓋上被子。
薛知念藏在被子裏，偷偷瞧著他擦身、穿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走了嗎？”
側目看去，夜色尚濃，時辰卻早已經是第二日了。仲軒穿襪蹬靴，整理好衣衫後，回到榻前瞧她。
“今日還要上朝，不可再留，那……明日還要我來嗎？”
將半張臉蒙在被中，女娘瞧了一眼他的腰，嬌羞不已。
“……要。”
仲軒內心暗喜，情難自持，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好。”
**
第二夜，仲軒來得比前夜晚了些，薛知念看著他遞過來的玉簪，有些迷茫。
“？”
仲軒輕咳一聲，掩蓋住自己的尷尬。
“總想著帶點什麽來贈你，白日裏就去珠釵鋪子裏挑了這白玉簪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倒也沒有必要。
薛知念接下簪子放到一旁，伸手去勾他的腰帶。
“仲大人來就很好了。”
仲軒還想說什麽，被仰頭靠近的女娘朱唇吻住。夜色長，鵝黃錦帳春色無邊，女娘眼神灼灼生輝，瞧得仲軒氣息紊亂。
不同於第一夜的生澀疏離，今夜兩人都十分主動熱情，兩人雙手拂過哪處，哪處的皮膚便頓時如火一般燒起來。柔軟的雙唇滑過女娘皮膚，帶起一片酥癢。
熟悉彼此，了解彼此，取悅彼此，直到最後一滴汗水流幹，最後一聲嗔吟停止。
薛知念分不清這種喜悅是來自身體上的感覺還是來自眼前這個人，她沈淪在這種繾綣中，不看到曙光不願醒。
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的度過了許多個夜晚，月夜、雪夜、冬雨夜，不眠夜。
側身看見那個穿衣的身影，薛知念忍不住開口。
“下次，換我去找你吧。”
仲軒穿戴好，蹲下身去看她。
“怎麽了？”
“心疼你。”說完，她立刻後悔了，又補充道：“每次都沒辦法立刻沐浴，還要害你睡得不好，我心裏實在過不去。”
那……不如嫁給他？
仲軒不敢問，拼命忍住片刻，溫聲開口。
“好，我三日後旬假在家，你白天來？可要我來接你？”
怎麽能來接她，那不是叫人知道了？
薛知念搖頭，看著他慢慢道：“我來找你便是。”
白日不同夜晚，光線總是強上許多。女娘含羞，捏住衣領遲遲沒有動作。仲軒她緊張，不敢再笑，溫柔地伸手從她發間取下一條青綠色繡玉蘭花鑹珍珠的發帶，輕輕覆上女娘雙眼。
“這樣……便不羞了。”
眼前蒼翠一片，好似春日暖陽提早來了，知念心神蕩漾，任他的氣息逐漸侵染上自己發梢。
發帶蒙上女娘雙眼的同時，好似一道符咒將她的視覺封印，肌膚卻變得更加敏感，到了仲軒府上，兩人也無需再忍，房內一時嬌嗔低吟不斷，暧昧的幾乎讓人窒息。
仲軒清清楚楚地瞧著身前人一一反應，鼻尖小痣，胸前紅印，感官上大大刺激了年輕的郎君，那帶著薄繭的手不斷下伸，觸碰到女娘衣角的下緣，悄然握住了她的大腿。
“嗯啊……”
雖不能視物，她卻感覺今日的仲軒格外興奮，不僅動作粗暴了些，連平日裏的溫言軟語都沒了，她被翻來覆去的推著，時間長了有些吃不消。
一直到日沈薄暮，薛知念感覺到身後人攥緊她的發帶尾緣顫栗不止，隨後眼前一亮。
四目相對，郎君眼中盡是饜足，他低頭輕吻，薄唇在她眉眼之間留戀片刻，一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作甚？”
“沐浴。”
“可是我餓了。”
仲軒啞著嗓子，貼在她耳鬢輕語。
“就一會兒。”
到溫熱的水裏又是另一種體驗，兩人也不知是誰先失了控，在湯桶裏又待了許久，直到溫湯逐漸冷卻，再待不住，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從水裏出來。
有了第一步，接下來薛知念便開始等月信。
第一月兩人私會次數不多，女娘沒能如願。第二月趁年關將至，薛知念得了可以經常出門的機會，與仲軒白日裏見面的機會就更多。每每相見，仲軒總要給她點什麽。金玉、糕點、胭脂，她也不言語，默默收下。
到了第二月底，薛知念苦等幾日後，迎來了好消息。
“確認有了？”
“嗯。”伸手撫上小腹，好像能感受到那裏傳來的另一個心跳。“多謝仲大人，之後，你我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一別兩寬？這是要把他一腳踢開的意思？
仲軒大掌按住女娘玉手，那雙狐貍眼裏暗閃微光。
“薛娘子就沒想過，找個不會束縛你半分的郎君嫁了，不但可以斷了薛大人的念頭，還可以逃脫爹娘的桎梏？”
“嫁人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跳進另一個牢籠，不會束縛我的郎君，哪裏都能找得到嗎？”
“我……”
“不了，”薛知念起身，出門從茶坊的階梯走下去，“仲大人，以後也不必再見了，就此別過。”
話語間說來總是不可信，仲軒眼中精光更甚，一口將面前茶水喝幹，站起身跟上去。
薛知念回府以後，左思右想不知該挑什麽時間告知爹娘自己懷孕一事。苦苦煎熬兩日，加上孕中開始有了反應，往日吃食一律沒了胃口，正難熬著，卻突然聽見爹爹薛尚書的書房裏有大動靜。
看仆人都圍在書房門口，薛知念推開眾人擠進去，卻瞧見那抹熟悉的白衣身影此刻正跪在薛尚書面前。
見薛知念來了，薛家瑞氣得吹胡子瞪眼，顫抖著手指著女娘道：“你還有臉來見我？”
“爹爹？”
仲軒雙眼通紅，一把搶過話頭說道：“尚書大人，還請不要責怪念兒，都是仲某失了分寸，釀下大禍。”
念兒？念兒也是他混叫的？
薛知念怒瞪他一眼，引得他低聲啜泣。女娘無言，亦是緩緩跪下道：“爹爹，都是女兒執意要仲大人幫女兒逃脫婚約，該打該罰，女兒絕無怨言。女兒不知爹爹是如何將仲大人找出來，但此事著實是女兒強迫於他，還請爹爹放他走。”
夫人範氏此時聽見動靜也走了進來，站在薛尚書身後聽他大聲訓斥面前人。
“聽聽，聽聽都是什麽荒唐之言？仲大人分明對你有意，不然何至於如此輕易的被你蒙騙，上了你的當？你還在這裏狡辯！”
“啊？”
薛尚書一把扶起仲軒，輕拍郎君肩頭，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仲大人受苦，小女如此，還請多擔待，薛某一定給仲大人一個交代。”
“什……”
薛知念一頭霧水，等不及的就要出言反駁，又被薛尚書低聲喝住。
“還不住口！好好回房待著，待我與你娘擇好日子，備好陪嫁，一定要趕在你肚子顯出來之前將你嫁到仲府！”轉過身，薛尚書又朝仲軒抱憾道，“事情太趕，有勞仲大人了。”
仲軒一擦眼淚，懂事點頭。
“岳丈放心，我心悅念兒，無事不以她為先，一切婚事安排必妥帖得當，絕不叫岳丈岳母和念兒失望。”
“如此甚好，甚好。”
被婢女架出書房，薛知念忍無可忍，對著仲軒大喊。
“臭狐貍！你到底說了什麽？”
“還不快把小娘子帶下去！”
**
仲府大婚，鑼喧鼓鳴。
裴宴臨去了江南，只差人送來書信和厚禮。
仲軒拒了往日廝混兄友的勸酒，推門進喜房，卻見榻上的女娘早已寬衣上榻，閉眼睡覺。
“夫人這麽早就睡了？不進點吃食，當心餓著自己。”
躺在床上，薛知念瞥他一眼，攏了攏喜被。
“仲大人是怕我餓著你的孩子？別怪我多言，這是我的孩子，與仲大人幹系不大。”
坐在床邊，仲軒也不惱，只笑著拿起床角的一顆桂圓，剝開來遞到她嘴邊。
“我自然擔心夫人更多，再說如今，夫人該喚我夫君才是。”
薛知念坐起來，掐住仲軒脖子，惡狠狠說道：“你最好知趣，不要想著娶了我，日後還可以娶旁人。”
“這是自然，夫人一個我尚且應付不來，不會再有旁人了。”
仲軒步步為營，就這樣抱得美人歸。
他也沒有食言，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事事順著薛知念，任打任罵，薛知念心裏明白，也不點破。
兩人心照不宣，日夜相處，直到薛知念臨盆。
當夜，薛知念羊水破裂，被擡進房間。仲軒當時尚在宮中，聞言立刻回府。守在門外。
胎位不正，加上出血太多，女娘臉色蒼白，漸漸脫力。聽著裏面的哭喊聲漸漸弱下去，卻遲遲不聞嬰兒的啼哭聲，仲軒慌了神，也顧不上什麽規矩忌諱，推開門就沖了進去。
恍惚間瞧見仲軒慌張的臉色，薛知念沒了往日的心氣，心裏只想著肚子裏的孩子和眼前這個待她很好的郎君。
“仲大人……”
捉住她冰涼的手，仲軒眼眶猩紅。
“我在……念兒不要放棄，我會陪你。”
“保住孩子……”
“不，我要你……我只要你平安……穩婆！太醫！快止血！我只要夫人平安！無論如何都要替我保住夫人！”
穩婆一個個又擁了上來，餵薛知念喝了參湯之後，她有了力氣。
仲軒被請出去，在外面大聲喊著薛知念，恨不得幫她生下這個孩子。
薛知念滿頭大汗，聽著門外荒唐的呼喊之聲，又氣又好笑。
直到燭火燒盡，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響徹夜空。
薛知念誕下麟兒，取名仲霖，表字季羨。
仲軒一心護著夫人休養生息，將孩子交給乳母去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讓薛知念操一份心。經過此事薛知念開了竅，默默的接受下他所有的好。
待出了月子，尋摸一日伏在仲軒肩頭，兩人互訴衷腸，盡表情思，至此水乳交融，合歡得意。
裴宴臨帶著宋宛辛和三歲的箏箏回到汴京時，原本對自己有妻有女甚是得意，卻不想低頭一看瞧見了仲軒和薛知念身側兩歲半的兒子。
“什麽？你兩年前不是剛成親嗎？何以兒子都已經兩歲半了？”
薛知念小臉一紅，被宋宛辛牽過一旁，拉過夏紅雪，三個女娘抱著兩個孩子，走到一邊說體己話去了。
屈少瑾最是憤憤，看著一眾人滿是失落。隨後被仲軒一個眼神看過去，三個郎君心領神會，默默結盟。
“少瑾莫慌，兄弟自有辦法。”
屈少瑾看裴宴臨一眼，不是很信他。
“你這一路走了四五年，老子可不想等這麽久。”
“怎麽，雪兒妹妹不值得你等？”
“那倒不是……”
又是一年春。
細雨入池濱，袍柳色新。
女兒好顏色，臨河觀日晴。
只有兩個孩童尚不懂情意，扶在娘親肩頭，咂巴小嘴，就著溫吞的日頭沈沈睡去。
還好不負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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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軒抱緊岳丈大腿。◎
霎那間, 仲軒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什……什麽？”
月光下，還沒關上的窗吹進一股冷風，引得桌面紙頁翻飛, 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花白的紙張從仲軒面前飄過, 他微微瞇眼，也瞧著床榻上那抹身影起身，款步朝自己走來。
仲軒站起來，看著薛知念站到自己身前。她個頭不高, 擡起頭來將將到他鼻尖, 月光打在她臉上，往日素凈淡雅的臉上浮現羞色，多了一絲嫵媚。
像……夜間盛開的百合，又好似池中獨立的水仙, 算不上嬌艷，卻自有一股清冷疏淡之氣，想起她之前在宮宴之中被人指指點點, 依然不卑不亢, 從容自若的模樣, 想來這一身軟玉雪肌之下必定還有一身傲骨，仲軒不禁盯著她的臉龐，看得出神。
薛知念開口後萬般羞赧。
她不認識什麽郎君，若要去父留子, 永斷爹爹與顧聖人的念想，只有找自己認識的郎君。
奴仆侍衛，自然不可；王孫公卿, 後患無窮。思來想去, 面前這個空有太子太傅頭銜的柔弱文臣似乎還好欺負一些。
將來生下孩子, 也不怕他來搶。
而且就容貌而言，他這張臉日後不管是放在女兒身上還是兒子身上，都還算看得過去。
但願他身體還算硬朗。
兩人對視一陣，仲軒先敗下陣來，回味方才那句話，仲軒仍是不解，以為她在為難自己。
“薛娘子，仲某堂堂七尺男兒，如何生子？還請薛娘子另換他求，仲某定當助娘子完成。”
“我說的生，不是仲大人生，而是我生，仲大人只要幫幫我就可以。”
“幫……幫你生孩子……”
這是何意？幫她生子不就是……
頭一回，薛知念瞧見仲軒臉色泛紅，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她，雙手更是不知所措地攥緊兩側衣袍。
仲軒口幹舌燥，喉結止不住的上下滾動。
“這是何要求，仲某不明白……薛娘子莫不是在胡言亂語？”
“大人沒聽錯。”薛知念伸手，將仲軒的臉板正，目光篤定。
“我不願嫁給六皇子，介入他與別人的感情。奈何爹爹強勢，不容我拒絕。想來只有我懷孕生子，才能永絕後患。”
原來如此，仲軒松口氣，瞧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又覺好笑。
她如此模樣……倒還有些可愛。
輕咳一聲，仲軒還想勸道：“倒也不必如此，薛娘子不想嫁人，仲某帶娘子出逃一段時日如何？”
女娘搖頭，眼裏都是精明。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仲大人只說幫不幫我就是了。”
這……可叫他怎麽答應？
薛知念見他面容訕訕，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非一般人可以接受，她低頭，手指在衣裳絲帶上纏繞。
“仲大人無需現在就答覆我，況且我也怕仲大人到時候反悔咬我一口，所以大人便想清楚了再行答覆我。”
說完，薛知念不再開口，也不送仲軒出門，自己脫了披風，允自上榻睡下。
仲軒踩住梧桐翻墻出來，一路沈思，恍恍惚惚，走到集市口時，天際已經浮現魚肚白。
來不及回府，他只能轉身進宮。
索性今日官家並未註意到他，自己站在最後面，默默聽著刑部侍郎將之前在胡姬酒肆裏六皇子被一辦案官員刺傷一事稟明官家，定了貶官之罪後，下朝離宮。沒想到宋宛辛竟看出他昨夜去找了薛知念，還祝自己與薛家女“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他竟有一絲淡淡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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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解除禁足的第一天，薛知念帶著婢女出府，去了南風館。
第二日去了扶鳳樓。
第三日去了象姑館。
仲軒在館裏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隔間的軟席上，兩名容色艷麗的男子正躬身俯在女娘面前拈花帶笑，展袖起舞。
他把人拉出隔間，抵在墻邊，低聲說道：“薛娘子這是做甚？”
“來聽曲啊。”
“茶坊、酒肆的歌姬唱得比不這好上千百倍？”
“這不是從未來過，覺得新奇嗎？”
“那南風館、扶鳳樓呢？專挑有嬖人的地方聽曲嗎？”
“仲大人派人跟蹤我？”
見他放開自己，面容仍是不悅，薛知念收回目光，攪著手裏的絹子。
“不錯，我在物色孩子的爹。”
“這些嬖人閱女無數，如何可以與你……與你……再說，他們的容姿哪裏可以與我相比？”
“那不是遲遲沒等到仲大人的回應嗎……說起來，仲大人不是也和頭牌花娘摟摟抱抱，糾纏不清嗎？”
“只是喜歡聽她唱曲，除了偶一玩笑離得近些，從未有過什麽越距之舉……”
說著說著，兩人竟都有些羞赧，不約而同的紅了臉。薛知念心裏酥酥麻麻，再開口說話，語氣已經好了許多。
“那……仲大人考慮好了嗎？”
他若是說沒有，難道她還要繼續曲找嬖人聽曲去嗎？
仲軒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半晌後開了口。
“那……要我如何做？”
聽他答應，薛知念反而慌了神，倏的抓緊自己衣袖，側過臉去，緩緩道：“白……白日裏人多不便，仲大人等到了晚上再來，我……我會將奴仆都遣走。”
“好。”
兩人面紅耳赤，一人看左邊，一人望右邊，皆是不語。
片刻後，仲軒起身退開，雙手不知道往哪裏放。
“那……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目送他就要走下臺階的瞬間，薛知念開口叫住他，臉紅得滲血，“記得……沐浴完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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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尚書府後門。
仲軒如約而至，看著房門隙開一縫，推門進去。
房內沒有點燭，只有零星的月光照進來，郎君楞楞地瞧著榻上那個朦朧的身影，不敢上前。
薛知念見他在門口傻站著，開口輕聲喚他。
“過來啊。”
行至床前，仲軒看清了床上的女娘。
薛知念長發披肩，粉色的寢衣微敞，仰起白生生的一張小臉與他對視。
沒了月光，仲軒反而不那麽心慌了，他穩住心神，眼含柔情。薛知念從床上坐起來，跪在床上，被他炙熱的眼神瞧得心狂跳不止，一伸手將那雙狐貍眼遮住。
“別這樣瞧我。”
被那雙溫熱小手蒙住雙眼，仲軒輕笑出聲。
“那我該如何做？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睜眼瞧你。”
女娘沈默，一只手剛剛離開郎君的臉頰，像是回過神去摸索著什麽，不一會兒，一條觸感微涼的絲帶覆上仲軒雙眼，薛知念牽住絲帶兩端，饒至郎君腦後輕輕打結，覆回過身來笑道：“這樣，可會害怕？”
他有什麽好怕的？
郎君搖頭，隨後一只手被薛知念捉住。她帶著他坐在榻上，隨後解開他身後的大氅，落地的瞬間，一股寒意襲來，女娘扶他上榻，雙腿壓著他躍過床邊去將紗帳放下。
“那……那我開始了。”
這話好笑，仲軒腹語，不敢出聲。
那雙手覆上郎君胸膛，將他按倒，然後又略微顫抖著開始摸索著捉住他胸前的衣帶。
房內溫暖，兩人身子更是熱得發燙。
薛知念仗著身下人看不見，解開衣帶，將多餘的衣服一件件扔出帳外，大著膽子張開雙腿，跨坐到他身上。
微微發涼的白玉觸上滾燙的火石，奇異的觸感引得二人皆是嘆氣，薛知念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又因光著腰背始終有些發顫，蜷在郎君滾燙的胸膛之上，遲遲沒有下一步舉動。
下腹的灼燒她自然感覺到了，低頭看去，女娘暗自乍舌，被嚇得不輕。
絲帶始終無法將仲軒的視線完全遮住，他透過縫隙看去，覺得好笑。
“娘子怎的不動了？”
仲軒擡起手，順著女娘腰身一路往上，覆上那抹細軟嬌嫩的柔軟。只描摹幾圈，他就感覺到了肌膚上的潤澤與潮濕，鶯嚶婉轉，媚吟聲聲，薛知念不敢去捉住那跳動的炙熱，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一點點朝著那裏挪移。
軟糯的雲肉一觸碰到他，立即引起仲軒不自覺地顫抖，他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將兩人的位置調換，憑借微弱的視線光源將她摟進懷中。
“啊……”
伏在女娘耳邊，仲軒溫潤的嗓音誘人極了。
“噓……娘子可得小聲些，仲某怕被抓起來。”
感覺到她在黑暗中點點頭，郎君勾笑。
“乖。”
奪回主權，他俯下身子開始攻城略地，薛知念被他那雙大手折騰得嬌喘不已，忍不住伸手攔住他，喘息道：“你……你怎會知道這些……”
“對於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仲某通常都很好學。”
好學？從哪學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卻覺得身子越來越軟，再不想說話。
仲軒亦是燥熱難耐，不願再忍，抵住她，剝開她。
可是兩人皆是初嘗，薛知念漸漸抗拒起來，仲軒皺眉，忍住來自自己身上同樣隱隱傳來的那股痛感，又開始吻她，哄她。
女娘頭暈目眩，三魂沒了七魄，哭叫著說讓他退出去。
下一瞬，仲軒眼前的絲帶掉落，眼前的瑩潤嬌容比起方才隱隱約約瞧見的虛影不止香艷了多少倍。
仲軒再不能忍，稍稍施力制住，直接低頭將她雙唇吻住。
這是兩人第一次親吻，她唇瓣飽滿，芳香四溢，郎君以舌尖緩緩點觸、描摹，帶著十足的耐心。待她稍稍放松，兩人才真正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化痛苦為纏綿。
淚眼婆娑間，薛知念逐漸看清了仲軒臉上的表情。
他不笑的時候，當真有些嚴肅。可四目相對，他的眼中又帶著深不可探的柔情，女娘心中悸動，撇過臉不敢再看。
紗帳搖晃到後半夜。
仲軒一邊賣力，一邊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表情。羞赧，隱忍，而後是沈醉，釋放。
看著女娘雙眼逐漸明亮起來，他才開始微微顫抖。
薛知念別過臉，始終不敢與他對視。身上倏忽一涼，側耳聽去，他好像下榻去了，片刻後又是潺潺水聲。女娘擡頭，瞧著他拿著巾帕回到榻上。
冷水帕子覆上女娘肌膚時，引起她一陣發顫。仲軒耐著性子替她擦身，又將她挪移到幹凈的一側床榻去之後，替她蓋上被子。
薛知念藏在被子裏，偷偷瞧著他擦身、穿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走了嗎？”
側目看去，夜色尚濃，時辰卻早已經是第二日了。仲軒穿襪蹬靴，整理好衣衫後，回到榻前瞧她。
“今日還要上朝，不可再留，那……明日還要我來嗎？”
將半張臉蒙在被中，女娘瞧了一眼他的腰，嬌羞不已。
“……要。”
仲軒內心暗喜，情難自持，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好。”
**
第二夜，仲軒來得比前夜晚了些，薛知念看著他遞過來的玉簪，有些迷茫。
“？”
仲軒輕咳一聲，掩蓋住自己的尷尬。
“總想著帶點什麽來贈你，白日裏就去珠釵鋪子裏挑了這白玉簪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倒也沒有必要。
薛知念接下簪子放到一旁，伸手去勾他的腰帶。
“仲大人來就很好了。”
仲軒還想說什麽，被仰頭靠近的女娘朱唇吻住。夜色長，鵝黃錦帳春色無邊，女娘眼神灼灼生輝，瞧得仲軒氣息紊亂。
不同於第一夜的生澀疏離，今夜兩人都十分主動熱情，兩人雙手拂過哪處，哪處的皮膚便頓時如火一般燒起來。柔軟的雙唇滑過女娘皮膚，帶起一片酥癢。
熟悉彼此，了解彼此，取悅彼此，直到最後一滴汗水流幹，最後一聲嗔吟停止。
薛知念分不清這種喜悅是來自身體上的感覺還是來自眼前這個人，她沈淪在這種繾綣中，不看到曙光不願醒。
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的度過了許多個夜晚，月夜、雪夜、冬雨夜，不眠夜。
側身看見那個穿衣的身影，薛知念忍不住開口。
“下次，換我去找你吧。”
仲軒穿戴好，蹲下身去看她。
“怎麽了？”
“心疼你。”說完，她立刻後悔了，又補充道：“每次都沒辦法立刻沐浴，還要害你睡得不好，我心裏實在過不去。”
那……不如嫁給他？
仲軒不敢問，拼命忍住片刻，溫聲開口。
“好，我三日後旬假在家，你白天來？可要我來接你？”
怎麽能來接她，那不是叫人知道了？
薛知念搖頭，看著他慢慢道：“我來找你便是。”
白日不同夜晚，光線總是強上許多。女娘含羞，捏住衣領遲遲沒有動作。仲軒她緊張，不敢再笑，溫柔地伸手從她發間取下一條青綠色繡玉蘭花鑹珍珠的發帶，輕輕覆上女娘雙眼。
“這樣……便不羞了。”
眼前蒼翠一片，好似春日暖陽提早來了，知念心神蕩漾，任他的氣息逐漸侵染上自己發梢。
發帶蒙上女娘雙眼的同時，好似一道符咒將她的視覺封印，肌膚卻變得更加敏感，到了仲軒府上，兩人也無需再忍，房內一時嬌嗔低吟不斷，暧昧的幾乎讓人窒息。
仲軒清清楚楚地瞧著身前人一一反應，鼻尖小痣，胸前紅印，感官上大大刺激了年輕的郎君，那帶著薄繭的手不斷下伸，觸碰到女娘衣角的下緣，悄然握住了她的大腿。
“嗯啊……”
雖不能視物，她卻感覺今日的仲軒格外興奮，不僅動作粗暴了些，連平日裏的溫言軟語都沒了，她被翻來覆去的推著，時間長了有些吃不消。
一直到日沈薄暮，薛知念感覺到身後人攥緊她的發帶尾緣顫栗不止，隨後眼前一亮。
四目相對，郎君眼中盡是饜足，他低頭輕吻，薄唇在她眉眼之間留戀片刻，一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作甚？”
“沐浴。”
“可是我餓了。”
仲軒啞著嗓子，貼在她耳鬢輕語。
“就一會兒。”
到溫熱的水裏又是另一種體驗，兩人也不知是誰先失了控，在湯桶裏又待了許久，直到溫湯逐漸冷卻，再待不住，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從水裏出來。
有了第一步，接下來薛知念便開始等月信。
第一月兩人私會次數不多，女娘沒能如願。第二月趁年關將至，薛知念得了可以經常出門的機會，與仲軒白日裏見面的機會就更多。每每相見，仲軒總要給她點什麽。金玉、糕點、胭脂，她也不言語，默默收下。
到了第二月底，薛知念苦等幾日後，迎來了好消息。
“確認有了？”
“嗯。”伸手撫上小腹，好像能感受到那裏傳來的另一個心跳。“多謝仲大人，之後，你我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一別兩寬？這是要把他一腳踢開的意思？
仲軒大掌按住女娘玉手，那雙狐貍眼裏暗閃微光。
“薛娘子就沒想過，找個不會束縛你半分的郎君嫁了，不但可以斷了薛大人的念頭，還可以逃脫爹娘的桎梏？”
“嫁人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跳進另一個牢籠，不會束縛我的郎君，哪裏都能找得到嗎？”
“我……”
“不了，”薛知念起身，出門從茶坊的階梯走下去，“仲大人，以後也不必再見了，就此別過。”
話語間說來總是不可信，仲軒眼中精光更甚，一口將面前茶水喝幹，站起身跟上去。
薛知念回府以後，左思右想不知該挑什麽時間告知爹娘自己懷孕一事。苦苦煎熬兩日，加上孕中開始有了反應，往日吃食一律沒了胃口，正難熬著，卻突然聽見爹爹薛尚書的書房裏有大動靜。
看仆人都圍在書房門口，薛知念推開眾人擠進去，卻瞧見那抹熟悉的白衣身影此刻正跪在薛尚書面前。
見薛知念來了，薛家瑞氣得吹胡子瞪眼，顫抖著手指著女娘道：“你還有臉來見我？”
“爹爹？”
仲軒雙眼通紅，一把搶過話頭說道：“尚書大人，還請不要責怪念兒，都是仲某失了分寸，釀下大禍。”
念兒？念兒也是他混叫的？
薛知念怒瞪他一眼，引得他低聲啜泣。女娘無言，亦是緩緩跪下道：“爹爹，都是女兒執意要仲大人幫女兒逃脫婚約，該打該罰，女兒絕無怨言。女兒不知爹爹是如何將仲大人找出來，但此事著實是女兒強迫於他，還請爹爹放他走。”
夫人範氏此時聽見動靜也走了進來，站在薛尚書身後聽他大聲訓斥面前人。
“聽聽，聽聽都是什麽荒唐之言？仲大人分明對你有意，不然何至於如此輕易的被你蒙騙，上了你的當？你還在這裏狡辯！”
“啊？”
薛尚書一把扶起仲軒，輕拍郎君肩頭，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仲大人受苦，小女如此，還請多擔待，薛某一定給仲大人一個交代。”
“什……”
薛知念一頭霧水，等不及的就要出言反駁，又被薛尚書低聲喝住。
“還不住口！好好回房待著，待我與你娘擇好日子，備好陪嫁，一定要趕在你肚子顯出來之前將你嫁到仲府！”轉過身，薛尚書又朝仲軒抱憾道，“事情太趕，有勞仲大人了。”
仲軒一擦眼淚，懂事點頭。
“岳丈放心，我心悅念兒，無事不以她為先，一切婚事安排必妥帖得當，絕不叫岳丈岳母和念兒失望。”
“如此甚好，甚好。”
被婢女架出書房，薛知念忍無可忍，對著仲軒大喊。
“臭狐貍！你到底說了什麽？”
“還不快把小娘子帶下去！”
**
仲府大婚，鑼喧鼓鳴。
裴宴臨去了江南，只差人送來書信和厚禮。
仲軒拒了往日廝混兄友的勸酒，推門進喜房，卻見榻上的女娘早已寬衣上榻，閉眼睡覺。
“夫人這麽早就睡了？不進點吃食，當心餓著自己。”
躺在床上，薛知念瞥他一眼，攏了攏喜被。
“仲大人是怕我餓著你的孩子？別怪我多言，這是我的孩子，與仲大人幹系不大。”
坐在床邊，仲軒也不惱，只笑著拿起床角的一顆桂圓，剝開來遞到她嘴邊。
“我自然擔心夫人更多，再說如今，夫人該喚我夫君才是。”
薛知念坐起來，掐住仲軒脖子，惡狠狠說道：“你最好知趣，不要想著娶了我，日後還可以娶旁人。”
“這是自然，夫人一個我尚且應付不來，不會再有旁人了。”
仲軒步步為營，就這樣抱得美人歸。
他也沒有食言，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事事順著薛知念，任打任罵，薛知念心裏明白，也不點破。
兩人心照不宣，日夜相處，直到薛知念臨盆。
當夜，薛知念羊水破裂，被擡進房間。仲軒當時尚在宮中，聞言立刻回府。守在門外。
胎位不正，加上出血太多，女娘臉色蒼白，漸漸脫力。聽著裏面的哭喊聲漸漸弱下去，卻遲遲不聞嬰兒的啼哭聲，仲軒慌了神，也顧不上什麽規矩忌諱，推開門就沖了進去。
恍惚間瞧見仲軒慌張的臉色，薛知念沒了往日的心氣，心裏只想著肚子裏的孩子和眼前這個待她很好的郎君。
“仲大人……”
捉住她冰涼的手，仲軒眼眶猩紅。
“我在……念兒不要放棄，我會陪你。”
“保住孩子……”
“不，我要你……我只要你平安……穩婆！太醫！快止血！我只要夫人平安！無論如何都要替我保住夫人！”
穩婆一個個又擁了上來，餵薛知念喝了參湯之後，她有了力氣。
仲軒被請出去，在外面大聲喊著薛知念，恨不得幫她生下這個孩子。
薛知念滿頭大汗，聽著門外荒唐的呼喊之聲，又氣又好笑。
直到燭火燒盡，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響徹夜空。
薛知念誕下麟兒，取名仲霖，表字季羨。
仲軒一心護著夫人休養生息，將孩子交給乳母去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讓薛知念操一份心。經過此事薛知念開了竅，默默的接受下他所有的好。
待出了月子，尋摸一日伏在仲軒肩頭，兩人互訴衷腸，盡表情思，至此水乳交融，合歡得意。
裴宴臨帶著宋宛辛和三歲的箏箏回到汴京時，原本對自己有妻有女甚是得意，卻不想低頭一看瞧見了仲軒和薛知念身側兩歲半的兒子。
“什麽？你兩年前不是剛成親嗎？何以兒子都已經兩歲半了？”
薛知念小臉一紅，被宋宛辛牽過一旁，拉過夏紅雪，三個女娘抱著兩個孩子，走到一邊說體己話去了。
屈少瑾最是憤憤，看著一眾人滿是失落。隨後被仲軒一個眼神看過去，三個郎君心領神會，默默結盟。
“少瑾莫慌，兄弟自有辦法。”
屈少瑾看裴宴臨一眼，不是很信他。
“你這一路走了四五年，老子可不想等這麽久。”
“怎麽，雪兒妹妹不值得你等？”
“那倒不是……”
又是一年春。
細雨入池濱，袍柳色新。
女兒好顏色，臨河觀日晴。
只有兩個孩童尚不懂情意，扶在娘親肩頭，咂巴小嘴，就著溫吞的日頭沈沈睡去。
還好不負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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